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,竟然还会自己缝制衣服。看到木心的很多照片上,穿着得体的西装服饰,谁也不会想到,那还是他自己亲手缝制的。
八十年代初,木心也加入了出国的大潮,在他离开上海的前夕,常跟两三个朋友在居室里喝酒。他戴着老花镜,边喝酒聊天,边缝制他的出国新装。
他那身讲究的穿着,原来都出于自己的一双巧手,真是令人难以置信。
黑色大风衣 格纹衬衣 黑色礼帽 黑伞
木心对服装面料、设计、款式的了解,可以说是炉火纯青,称他是一位服装专家,一点也不为过。
木心说过,西装独尊英纺,必要纯羊毛,稍有混杂,身价大跌,所谓“英国花呢”,厚薄两型纷繁。一家西服店的经理说,按照木心写的去进料子,货俏得不够做。
除了西装,木心还会裁剪制作衬衫、大衣,设计制作皮鞋、帽子,把灯芯绒直筒裤缝制成马裤,钉上5颗扣子,用来配马靴。
先生对于穿着的细节都很讲究,衬衫要现烫现穿,无论长袜短袜都千万不能皱......穿在身上,bi须是体面、优雅的。
白色棒球帽 米色衬衫+马甲 白色直筒裤
在木心的散文集《哥伦比亚的倒影》中,描写上海男人女人的着装,那个文笔的鲜活、精致,读来令人心悦诚服,连地道的上海人也惊叹不如。选摘几段,与友友分享:
春江水暖女先知,每年总有一个领头穿短袖旗袍的,露出藏了一冬天的白臂膊,于是全市所有的旗袍都跌掉了袖子似的,千万条白臂膊摇曳上街。
从“五四”时代的翩翩倒大袖,缩小缩短,直缩到肩胛骨。夏天了,旗袍无袖可言,四十年代初,那大袖一度翩翩归来,很快又过时哉。
领子则高一年低一年,甚至高到若有人背后相呼,必得整个身体转过来,那颈项箍在领圈中,扣著三四档钮攀里。高领力求挺括,内衬细麻再上了浆,作领自毙苦不堪言。
长衫要不宽不紧中显得大有余地。设:身高一米八十,其衫长可一米五十许,要使这一米五十许的线条,或隐或显地上下呼应摆动,才够得上风度。
不仅裁缝 师 傅务必高明,穿长衫的先生更得涵养有素,不温不火,周身线条流贯宕扬,实在玉树临风,儒释道三美皆备而莫衷一是。
大学生则长衫配西裤,足登车胎底皮鞋,围巾前挂后垂,单手插入裤袋,长衫下幅就斜成帆形,快步行走,乘风破浪,落拓豪迈。
而纵横洋场,已成压倒之势者是“西装”。西装店等级森严,D牌M牌,声望高的都有老主顾长户头,价钱高得你非得到他那里去做不可,否则何以攀跻人夸示人?
当年是以英国为经典,老中绅士就之;法国式为摩登,公子哥儿趋之;意大利式为别致,玩家骑师悦之。
木心在英国
要“人”穿“衣”,不让“衣”穿“人”。这套驯衣功夫,靠长期的玩世经验,并非玩世不恭。
所谓得体,合身,就是充分展现身体曲线的优美,通过西服的修饰,让身体的骨骼的不完M处,尽量追求完M。只认衣衫不认人。
一套新装,要经“立”、“行”、“坐”三式的校验。立着好看,走起来不好看——勿灵(注:上海方言“勿”就是“不”)。立也好走也好,坐下来不好看——勿灵。立行坐三式俱佳,也不肯连穿两天。
“衣靠着,也靠挂”,穿而不挂,样子要废掉,挂而 不 穿,样子要死掉。
木心还有很多关于衬衫、帽子、皮鞋、手帕等等的讲究,其说法也是惟妙惟肖,叹为观止。先生曾说过:“没有审美力是绝症,是知识也改变不了的。”
木心先生毕生追求的是艺术的美。陈丹青曾请教木心,你是怎么成为艺术家的呢?木心的回答是:“连生活都要成为艺术。”可见,他是把生活和艺术融为一体了,所以他成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