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中的煎饼、猪大油

半夜突然醒来，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猪油渣味，嗯，真香！谁家在炼猪大油？或许是谁家开始做早饭了？不会的，看看表，才2：40，我确认这猪猪油渣味是我的幻觉，可有了这幻觉我又联想起了猪大油，想起了煎饼。

小时候的冬天，家里经常两顿饭——农闲不干活，天还短，省粮食嘛。可上学的我中午还是会饿，除了偶尔找不到吃的恶狠狠地骂两句、有时甚至哭一顿外，不干活白吃饭的我从来也没意见，很正常嘛，连干活的父母和姐都两顿呢，满村几乎都这样。不做饭吃啥呢？当然是煎饼了，煎饼撕碎了搁碗里开水一冲，撅一筷子猪大油进去一搅，再点几滴酱油，啊，好吃好香好饱好满足。

有时候，拿一把麦秸草点上，火里烧几条小干鱼，火上把煎饼展开一燎，咸鱼就煎饼，也是美味。有的小朋友就咸菜条甚至蒜瓣吃，我是从来不吃的，我家几乎全不那么吃，咸菜都是切成细丝滴上油打上鸡蛋炖了吃，如果是生吃咸菜，那也是切成细丝用蒜泥拌了吃，有时候还撒上虾皮。

说到这里你就明白了，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娘，她不仅手巧，而且在一家人的吃食上特用心，不管什么东西经娘一捯饬都是最好吃的，连她蒸的槐树叶窝头也是香甜可口最棒的，因此，即使在粮食短缺的年代，我也没觉得日子特别苦，加上我也不挑食，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仍然长到了175。

接着说煎饼。我有俩哥，因此，我的高中时期基本上就跟给他俩盖房筑巢娶媳妇在时间段上重合了。那时候小麦产量没现在高，盖房也不兴现在这样包工，都是村里老少爷们互相帮工盖房，饭自然得管最好的白面馒头，我这上学的就得委屈一下了。上高中住校了，多数同学投粮都是玉米和小麦，我就玉米一样粗粮。“慈母手中线，游子身上衣”，娘可不忍心让我光吃窝窝头，她就摊好煎饼，用白面搓了猪大油、葱花，包进去烙成煎饼板，无论干吃还是蘸开水吃都是最好的，因为是干的，四季都久放不坏，跟现在的方便面有一拼。因为好吃，也有同学拿馒头跟我换了吃。

哪有钱打菜吃啊，娘还是把咸菜切丝，猪大油爆锅给我炒了吃，每次装上两饭盒，两周就够了，里面有猪油渣，偶尔碰上一块，特香。

高中三年一直都是窝头、煎饼板两样。高考前，粗粮饭票没吃完，跟同学一起拿到学校附近的粮管所里换成火烧，算是高中三年里最好的生活了，高考也是带着这种火烧进城的。

后来娘老了，可能是感到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没了自信，每当我气着她的时候，她就抹着眼泪跟我提煎饼板，说我考上大学全仗了她的煎饼板，吓得我就赶紧认错赶紧哄。是啊，就算一天只吃三个，三年中我吃掉了娘的多少煎饼板啊！

近几年，煎饼也经常买了吃，煎饼的用料当然也比当年讲究多了，不再是玉米和瓜干，卷葱、卷蒜苔、用小豆腐泡，还是觉得比啥都好吃。多少年没吃猪大油和猪油渣了，更没再吃到娘烙的煎饼板和猪大油炒咸菜了，今天怎么就突然闻到了猪油渣的香味呢？这与昨天烙了三鲜馅的煎饼卷有关？我想好了，早饭有的吃了，开水冲煎饼，滴上味极鲜，缺了猪大油，就用花生油替，对就这么干。快三点了，睡觉！

哎，屋内空气里怎么没有了猪油渣的香味了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