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王朝1566第27深度解析 大明王朝1566第三集借势洪水祸苍生

时间:2024-03-08 12:37:16/人气:399 ℃

李妃从奶妈手里接过孩子,一边说道:“冯大伴怎么还没来?”“来了!”那宫女从门外的院子里疾步奔来,一边答道,“冯大伴来了。”李妃她们眼睛都是一亮。裕王低头仍在看那本书。

冯保从院中疾步来了。也就几个月,很明显他就像变了个人,一身灰色的粗布长衫,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粗布带子,一脸的风尘奔来了。走到门的外边他就跪下了,重重地磕了个头:“奴才冯保给王爷、王妃磕头了。”裕王没有理他。孩子还在哭着。李妃:“快进来吧,哄哄世子,让他把礼冠戴上。”说着她把孩子递给奶妈,示意奶妈抱过去。“是。”冯保又磕了个头,这才轻步走了进来。奶妈抱着世子走近冯保。冯保却又低下了头,对李妃:“奴才身上脏,怕……”李妃:“都什么时候了,快抱着哄吧。”“是。”冯保这才伸出手接过世子,双手捧着,让孩子看着自己的脸,“小王爷,小王爷,是大伴来了。”

说来也怪,那孩子看见冯保那张笑脸竟立刻收住了哭声,两只小眼睁得大大的,直望着他。奶妈和宫女们都立刻舒了一口长气,露出了疲倦的笑容。李妃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,不经意地望向裕王。裕王仍在看书。李妃又望向冯保:“想法子让世子戴上礼冠。”冯保:“是。"

那个宫女立刻捧着那顶镶珠礼冠递了过去。孩子像是吓怕了,刚才还好好的,见到那顶礼冠又大声哭了起来。裕王这时把书往身边的茶几上一甩,十分不耐烦地站了起来。就在这时,门口一个太监跪下了:“禀王爷王妃,皇上御驾已经离宫了。前站的仪仗都到王府门口了。”

孩子还在大声哭着,所有的人都更急了。裕王甩了一下袖子,大步走了出去。“快!一定想法子让世子戴上礼冠。”李妃真的急了。“那奴才就失礼了。”

好一番折腾终于把礼冠给戴上了,一个微妙的地方显现了出来:孩子哭,亲妈奶妈都哄不住,必须得冯保来才行。可见这位未来的皇帝朱翊钧对冯保的依赖已经超过了所有人。吕芳的一番教导也真是恰到好处,冯保这次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,为以后入主司礼监铺好了道路。牛人不是一天就突然一鸣惊人的,而是他们努力的时候别人不曾看到而已。

嘉靖还是那个嘉靖,离了宫依然穿着一件宽袍大袖的便服,头上只系着一根道巾,这时坐在正中的椅子上,面上浮出难得一见的慈笑。吕芳也笑着,就站在嘉靖身后的左边。裕王含笑低着头站在嘉靖身前的左边,李妃也含笑低着头站在嘉靖身前的右边。正中的前边是跪着的冯保,他捧着世子,让世子面朝着嘉靖。这世上也许真有福至心灵,也就几个月大的孩子,望着前面那个陌生的老人,不但不哭不闹,而且还笑了。也就是这么一笑,唤起了嘉靖因修道而淡漠了多年的亲情,这时他居然也拍了一下掌,伸开了双臂。裕王连忙从冯保手里接过世子,捧给嘉靖。冯保立刻爬起,弯着腰望着地退了出去。嘉靖笑望着孩子,孩子在他手里仍然笑着。李妃一直低着头,这时不知情形如何,一颗颗汗珠从额间渗了出来。

嘉靖把孩子抱在腿上坐下,这时望向李妃:“你有功,朕要赏你。”李妃不知嘉靖是在对自己说话,依然低着头。裕王连忙提醒:“王妃,父皇是在跟你说话。”李妃这才连忙跪了下去:“这都是列祖列宗之德,是父皇敬天爱民的福报,臣妾何敢言功。”嘉靖的面色更好看了:“有功就是有功,朕不赏你别的,你娘家出身贫寒,朕就给你父亲封个侯吧。”一时间,李妃竟愣在那里。裕王挨着她也跪了下来:“儿臣代李妃一门磕谢父皇天恩!”说着磕下头去。这时李妃才省过神来,跟着匍匐下去。裕王磕了头欲站起时见李妃仍然磕在那里,便挽着她站了起来。嘉靖这才发现,李妃竟在哽咽,满脸是泪。嘉靖:“好事嘛,不要哭。”李妃强力想收回哽咽:“臣、臣妾失礼了……”嘉靖这时慈心大发,对身后的吕芳:“今年江浙的丝绸多了,赏十万匹给李妃的家里。”吕芳立刻答道:“是。”这时又要跪下谢恩。嘉靖连忙说道:“不用谢恩了,替朕把皇孙好好带着。”说着抱起了身上的孩子,裕王连忙过去,接过了孩子,递给李妃。

吕芳这时抓住时机在嘉靖耳边说道:“大喜的日子奴才再给主子报个小喜,江浙的织造局这回跟西洋的商人一次就谈好了五十万匹丝绸的生意。”嘉靖听后神情果然一振:“五十万匹卖到西洋是多少钱?”吕芳:“在我大明各省卖是六两银子一匹,运往西洋能卖到十五两银子一匹。每匹多赚九两,五十万匹便能赚四百五十万两。”嘉靖:“好事。浙江产的丝绸能跟上吗?”吕芳故意沉吟。嘉靖:“嗯?”吕芳:“胡宗宪有个奏疏,本想回宫再给主子看。”

嘉靖是何等精明的人,一听便知话中有意:“是不是向朕诉苦?”吕芳:“圣明无过主子。”

嘉靖:“诉苦的话朕就不看了,叫他有苦向内阁诉去。”“是。”吕芳大声答着,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裕王。裕王的面容动了一下,依然低头站在那里。嘉靖站了起来:“今天的晚膳朕就不回宫吃了,在这里讨一顿斋饭吃吧。”裕王立刻躬身答道:“儿臣等叨天之恩,谨陪父皇进斋。”

嘉靖今天看孙子心情格外得好,如果换成是别人,整天面对朝廷左右掣肘偶尔还变相逼宫,任谁也高兴不起来。皇帝看似九五之尊,实际上长满了刺,不好坐。李妃“这都是列祖列宗之德,是父皇敬天爱民的福报,臣妾何敢言功。”这句话说得极为贴切,就像一切都是别人的功劳,谦逊到了极点。原本穷苦人家出身的李妃一门反倒变成了侯门,不知道第一集里面抢着报祥瑞邀功的冯保这时候会作何感想。

吕芳此时按严嵩的意思把胡宗宪的奏疏拿出来了,结果像是主仆搭台唱戏,嘉靖一句话就把皮球踢回了内阁。吕芳这么做既顺了严嵩的意思,也堵了裕王的嘴,还不用嘉靖召集大臣去内阁议事,一举多得,圆润到了极点。有个细节,嘉靖没有光顾着为国库高兴,反问“浙江产的丝绸能跟上吗”看似平时不上朝,其实该关心的事情一样没有落下,这是很高明的政治手腕,不动声色地告诫下面:你们这些人不要寻思着在底下耍小聪明。

几支手臂粗的巨烛把这里照得通明,严世蕃又兴奋了,来回地走着。罗龙文坐在书案前,手里拿着笔,满脸凝肃地望着严世蕃。严世蕃一边走一边说道:“郑泌昌、何茂才他们的信你写,告诉他们不要理胡宗宪,放开手去干,死活也就端午汛这一个机会了!先把那九个县淹了,然后让那些丝绸大户准备好粮食买田。买完田立刻给我种上桑苗,我今年就要见蚕丝。”

罗龙文:“明白。胡宗宪那道奏疏怎么回批?”严世蕃:“胡宗宪的奏疏我来批,得让他明白,他天上只有一片云,那片云就是我们严家!”

严世蕃瞒着自己的父亲准备毁堤淹田,为了自己的政绩,太过于急功近利,手段刚烈霸道,利令智昏,历史上这种人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。

胡宗宪那张脸更显消瘦憔悴了,这时他坐在签押房的大案前,案头上静静地摆着他的那道批了红的奏疏。“听说奏疏批回了?”像一阵风,谭纶迈进门就大声问道。胡宗宪坐在那里仍然闭着眼,只是答了一句:“你坐吧。”谭纶望了他一眼,坐下了。沉默了片刻,谭纶说话了:“上面给我来了信,京里的事我都知道了。他们对你有说法,你想知道吗?”胡宗宪还是闭着眼:“不想知道。”谭纶一怔。胡宗宪这时才睁开眼睛,却仍然不看谭纶,低声地说道:“我想,总督署你就不要待了,准备一下走吧。”谭纶倏地站了起来。

“我不会走,也不能走。”谭纶望着坐在那里的胡宗宪说,“真到了朝廷要追究的那天,我谭纶在,就没有你胡汝贞的罪。”“唉!”胡宗宪一声长叹,“都十年过去了,你谭纶还是没有长进。我也不知道裕王爷怎么会如此看重你。”谭纶一怔,接着也不无负气地说:“你是说我还没有学到‘为官三思’那一套?”胡宗宪定定地望着他,良久,才慢慢说道:“你说的是‘思危、思退、思变’那一套?”谭纶不接言,也是定定地望着他。胡宗宪:“那我就告诉你,我胡宗宪没有退路,也没有什么可变。”谭纶这才接言:“那我这次本不该来。”“是不该来。”胡宗宪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。谭纶先是一愕,接着脸上显出了一种复杂的失落:“看起来,还是他们知人。”胡宗宪:“你说的是裕王身边那几个人?那我就直言吧,他们也不过高谈阔论,书生而已!”谭纶一股气冒了上来。“听我说完。”胡宗宪紧接着说道,“这一次你谭纶来,我这样做了,你谭纶不来,我也会这样做,你谭纶明天走了,我胡宗宪还会这样做!因此,用不着你谭纶来劝我怎样做,更谈不上事后要你谭纶来替我顶罪!”谭纶又愕了,定定地望着胡宗宪的目光中露出了迷惘。胡宗宪不再看他,自顾说道:“朝野都知道,我是严阁老提携的人。千秋万代以后,史书上我胡宗宪还会是严阁老的人。可你谭纶,还有朝里那些清流为什么还会看重我?就因为我胡某在大事上从来是上不误国,下不误民。我的老家给我竖了三座牌坊,我都五十多了,活到七十也就再熬过十几年,我不会让老家人把我的牌坊拆了!”谭纶震了一下。胡宗宪:“你们都自以为知人,自以为知势,可又有几个真知人、真知势?就说眼下由改稻为桑这个国策引起的大势吧,那么多人想利用这个机会兼并田地,浙江立刻就会有将近一半的人没了田地。那么多没田地的百姓聚在这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,今年不反,明年不反,后年,再后年必反!到时候外有倭寇,内有反民,第一个罪人就会是我胡宗宪,千秋万代我的罪名就会钉死在浙江!就这一点,你来与不来,我都不会让他们这样干。你来无论是想劝我,还是想帮我,都只有一个后果,把大势搅砸了!”

谭纶懵在那里,许久才道:“你说明白些……”胡宗宪:“当初你谭纶不来,我还可以向严阁老进言,也可以向皇上上奏疏说明事由,我可以慢慢做,比方把今年要将一半的稻田改种桑苗的方案,改成分三年做完。事缓则圆,大势尚有转圜的余地。”说到这里,他拿起案上的那个批回的奏本亮了一下,“因为你来了,我胡宗宪说的话就是这个结果,因为我成了党争之人!从上到下都把我看成了党争之人,你们想要我做的事我还能做下去吗?那样我要还能做下去,年初朝廷议这个国策的时候,他们早就阻住了,就不会让这个国策落到浙江!”谭纶沉默了,两眼望着地面。胡宗宪把那个奏本又慢慢放回案面:“现在不只我说的话上面不会听了,我想在浙江做的事只怕也不会让我做了。”

胡宗宪这番话算是把自己的难处给说全了,改稻为桑的国策要推行,西洋的生意要做成,国库的亏空要补上,严嵩才好在嘉靖那里过关,不能让豪强兼并土地,不能让百姓变成流民造反,还要面对朝廷内部的党争,上下掣肘,步步惊心,想做的事情不能做,担子还得自己一个人扛,胡宗宪心里的苦楚只怕是无人能懂了!能对谭伦说出这番交底的话,足见他也没有把谭伦当成政敌来对待。这位层层提拔上来的总督兼巡抚,对基层事情的亲身体会比庙堂之上的群臣要深刻得多。

“像现在这样织,每天能出多少匹?”由于织机声大,杨金水那提高了的嗓门显得更加尖利。

“现在是十二个时辰换两班织。”中年人也大声回道,“一张机每天能织六尺。”“天天这样织,这样的作坊一年撑死了也就八千匹?”杨金水又尖声问道。中年人:“是。我二十五个作坊,就这样织,每年也到不了二十万。”

中年人:“郑大人陪杨公公上座吧。”郑泌昌:“你陪杨公公说话,你们坐上面吧。”说着他已然在左边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了。何茂才便在右边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了。杨金水在正中左边的椅子上一坐,接着手一摆:“你是主人,就坐这儿吧。”中年人笑着欠了一下身子:“好,我好向各位大人说事。”说着也就在正中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。这时出来四个干练的男仆,提着四把锃亮的铜壶,轻步走到各人背后的茶几边,揭开盖碗,铜壶一倾,几条腾着热气的水线同时注进了各人的盖碗里。一旗一枪碧绿的芽尖慢慢浮上了盖碗水面,都竖着浮在那里。

杨金水的鼻子往里吸了一下:“这茶不错!”中年人笑着:“今年第一茬的狮峰龙井,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的。”杨金水和郑泌昌、何茂才都端起了茶碗轻轻啜了一口。“好。”郑泌昌赞道。“是顶尖的上品。”何茂才跟着赞道。中年人:“产得少,给吕公公和阁老、小阁老各准备了两斤,各位大人委屈点,每人准备了一斤。”杨金水端着茶碗,瞥向那中年人,发现他面前的茶几上是一碗白水:“你自己呢?”中年人笑着:“老习惯了,喜欢喝白水。”

“你看是不,都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。”杨金水将茶碗放向茶几笑着望向那中年人,“三千架织机,几万亩桑田,还有上百家的绸缎行、茶叶行,整天喝白水吃斋,还穿着粗布衣服,你这个穷装给谁看?"中年人:“卖油的娘子水梳头。我的这些织机绸行可都是为织造局开的。哪一天杨公公瞧着我不顺眼了,一脚踹了我,我照旧能活。”

中年人:浙江首富沈一石。“别价!”杨金水提高了声调,“我敢踹你,严阁老和吕公公还不把我给杀了?”沈一石一脸的肃穆:“言重,言重。”杨金水也端正了面容,声音里透着兴奋:“咱们说正题吧。一年要多产三十万匹,上面打了招呼,十万匹让江苏的老胡干,二十万匹让你来干。照这样算来你至少还要增加三千架织机。盖作坊,造织机也得要日子,你干得怎么样了?”沈一石望了望所有几个官员:“朝廷交办的事,累死了我也不敢耽误。关口是桑田,没有桑田供不了那么多蚕丝,增了织机也增不了丝绸。”杨金水把目光望向了郑泌昌和何茂才,示意他们说话。郑泌昌干咳了一声,说道:“桑田最多一个月就能给你,关口是你的粮食都备好了没有?”沈一石:“大人们能给我多少田?”郑泌昌:“按今年你要多产二十万匹算,需要多少田?”沈一石:“如果是成年桑树,有二十万亩就行。可等到一个月以后改种,下半年仍是桑苗,至少要五十万亩。”“好你个沈铁算盘!”何茂才大声接言了,“那多出的三十万亩最多后年也成了成年桑树了,那可就不止多产二十万匹喽!”沈一石一笑:“我刚才说了,再多的织机,再多的绸行都是给织造局,还有各位大人开的。我就是想吞,没那么大的口,也没那么大的胆。”郑泌昌、何茂才都笑着望了望他,又笑着望向杨金水。杨金水却盯着他们问道:“马宁远呢?什么时候到?”何茂才:“前天就去信了,从淳安赶来,应该也快到了吧。”

沈一石那句“撑死了也就八千匹”显然是说给身边的郑泌昌,何茂才他们听的,潜台词:织机作坊有限,朝廷吩咐下来的丝绸真凑不够织布出来我也没有办法。果然几个人一坐下就开始商量增加桑田和织机的事情了,沈一石:“我刚才说了,再多的织机,再多的绸行都是给织造局,还有各位大人开的。我就是想吞,没那么大的口,也没那么大的胆。”这句话说得极其漂亮,不像前几年有人说“钱是自己赚的,爱往哪投往哪投”,没多久就不得不断臂求生了,商人跟政治作对注定不会好过。

谭纶这时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,坐在椅子上满脸沉思。胡宗宪这时从书柜里拿出了一叠信,又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批回的奏本,慢慢走到谭纶面前:“批回的奏本,还有年初以来阁老、小阁老给我的信全在这里,你看不看?”问这句话时,他把奏本和信往谭纶面前的茶几上一摆。谭纶瞥了一眼那叠信,又望向胡宗宪。胡宗宪那双眼也正深深地望着他。谭纶:“我不看了。”胡宗宪:“为什么?”谭纶:“我知道得越多,你干得会更难。”胡宗宪不说话了,接着慢慢背过身去,那双一直憔悴黯然的眼中这时闪出了泪星:“《左传》上说‘君以此兴,必以此亡’。我是严阁老重用的人,终有一天要跟着严阁老同落。哪一天大树倾倒,总算还有个谭纶替我说几句公道话。”谭纶倏地站了起来,眼中也已经现出了泪光。“该说的都说了。”胡宗宪紧接着说道,“你也不要回京,这个时候有你在浙江,他们多少会有点顾忌。裕王爷是以参军的身份推荐你来的,你这就到戚继光那儿去。官府乱了,军营不能再乱!”“我现在就走。”谭纶抹了一把脸,疾步走了出去。

一朝天子一朝臣,胡宗宪知道严嵩早晚是要倒台的,自己到时候作为严党的一员,福祸未知,这段话也算是提前给自己料理身后事了。

“什么?这件事要瞒着部堂!”马宁远立刻站了起来,一脸惊愕。何茂才:“不是我们要瞒着部堂,是阁老、小阁老打的招呼。”马宁远更惊愕了:“阁老和小阁老不信任部堂了……”郑泌昌:“也不能说是不信任。那个谭纶在部堂身边,瞒部堂是为了瞒上面那些人。”马宁远:“那还是不信任部堂大人……”何茂才不耐烦了:“认死理,要怎样说你才想得通!”杨金水立刻用目光止住了何茂才,笑望着马宁远:“我问你,你听胡部堂的,胡部堂听谁的?”马宁远犹豫了一下:“当然得听阁老和小阁老的。”“这不结了。”杨金水又对马宁远,“肯干事,认上司,这都是你的长处。可干事也不能指一指就拜一拜。你认胡部堂,胡部堂认阁老,你按阁老的意思办会错?”“还有。”郑泌昌接着说道,“阁老叫瞒着胡部堂,用意也是保护胡部堂。免得谭纶他们知道了,捅到裕王那里,第一个问罪的就会是胡部堂。”马宁远在那里急剧地想着。几个人都看着他。“我干!”马宁远终于应口了,是那副豁出去的样子,“关口是那么多县被大水淹了以后不能饿死人。我不能让部堂大人到时下不来台。”杨金水笑了,何茂才也笑了,两人望向郑泌昌。郑泌昌:“省里官仓内那点粮你们当然不够,买田的粮沈老板你们要备足了。”沈一石:“放心。买田的粮我一粒也不会少。”杨金水这时站了起来:“现在离端午汛不到半个月了。这半个月沿新安江每个堰口都要派兵守着,大水到来之前,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堰口。毁堰的事要是走漏半点风声,谁也保不了谁!”郑泌昌、何茂才的面容都凝重起来,一同望向马宁远。马宁远这时却望向沈一石,突然问了一句:“沈老板,你这里还有没有百年的老山参?”一听这话,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怔。沈一石:“不多,还有两支。”“给我吧。”马宁远说这话时竟透出些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”的味道。几个人都有些诧异,好像又有些会意,都对望了一眼。郑泌昌:“怎么,老母病了?”马宁远目光转向了门外:“不是。我是想给部堂大人送去。”何茂才:“你可别犯愣气,将事情又露给了胡部堂。”

马宁远当下就犯了愣气,瞪向何茂才:“不相信我,这个事就交给别人干好不好?”何茂才被他顶得一愣。马宁远:“事情都瞒着他干,到时候担子还是他担。都累成那样了,我送两颗山参你也犯疑!”“好!”杨金水立刻出来圆场,“又有忠,又有义,这才是干大事的人。沈老板,你这就把山参给马大人吧。”

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,马宁远对胡宗宪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,可惜压根就不是这几个官场老油条的对手,三言两语就被哄住了。马宁远此时终于关心百姓不能被饿死了,至于百姓们以后的生计他是压根就没有考虑。

“派人去开堰口放水了吗?”马宁远站在案前,两只手背在背后,见胡宗宪望向他,回道:“去了,都去办了。”胡宗宪:“你背后拿的什么东西?”马宁远这才犹犹豫豫地将那只装着山参的红木盒拿到胸前:“两支山参……部堂大人,我知道部堂从来不许我们送东西……没有别的意思,实在是看着这一向部堂瘦得太多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马宁远的嗓音竟有些哽了。

胡宗宪默看他一阵,叹了口气:“好好当差,比送我什么都强。”马宁远手捧着盒子依然站在那里。胡宗宪还是没有抬头:“放在那里,到各处堰口去看看吧。”“是。”马宁远把盒子放下的时候,又看了一眼胡宗宪,这才掉头走了出去。

跟你闯的祸比起来,是两棵百年人参能补上的吗?

李玄好不容易把气调匀了些,语调仍然满是惊慌:“九个县,九个大堰口,都、都裂了……有人……有人毁堤,这是要害儿子,害干爹……”“谁毁堤了?谁要害你了?”杨金水的声调意外的平静。李玄一愣,紧接着说道:“整个堤,九个大堰口都是儿子去年监管修建的,固若金汤一般,不可能,不可能会决口,可现在每个堰口都决了口……”杨金水:“天底下哪儿有金汤一般的河堤?哪儿有金汤一般的堰口?”李玄更愣住了,懵在那里,怔怔地望着杨金水。这时杨金水的声调突然变得柔和了:“芸娘,你起来去拿我的衣服给他换上。”听到这句话,刚才还满眼惊惶的李玄眼睛一下直了,透过杨金水的身侧向大床里边望去。一个苗条女人的身影从杨金水背后的大床上懒懒地爬起来了。这时那芸娘穿着一件比杨金水里边的那套睡衫更薄的蝉翼丝衫,飘飘地下了床,也不看他们,径直到一旁的大柜边,打开柜门,拿出了一套杨金水的衣服,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,又走到床边,懒懒地爬了进去。李玄也不敢再多看那芸娘,只好低着眼还跪在那里。杨金水:“还不起来,把你那身湿皮剥了。”李玄还是跪在那里:“干爹,九个县哪!要是淹了,儿子这颗头……”“死不了你。”杨金水有些厌烦了,“起来,换了衣就待在织造局,哪儿也不要去。”李玄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,突然像是一下省了过来:“这个事干爹知道?”“知道什么?”杨金水目光一冷。李玄打了个颤:“我、我也不知道知道什么……”杨金水:“不知道就是你的福!我可告诉你,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,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。我们是宫里的人,只管老祖宗交代下来的事,地方上的事,捅破了天也让他们地方衙门的人自己跟自己踹被窝去。这几天河道衙门你也不要去了,淹田死人,你都在这儿待着。”李玄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,立刻接道:“那干爹得赶紧给儿子挪个位子。”杨金水:“已经给老祖宗报上去了,等老祖宗的安排吧。”“儿子明白。”李玄这一句答得总算有些响亮了,这才爬了起来,到椅子前珍宝般捧起那套衣服,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,接着干咽了一口唾沫,却还赖在那里,接着就去解衣襟上的带子。“这儿是你换衣服的地方吗?”杨金水冰冷的声音甩了过来。“儿子该死。”李玄不敢再解衣带,捧着那套衣服向门边走去,走到门边又停住了,回头看了一眼杨金水,又看了一眼杨金水的背后,说道:“多谢干爹,多谢干娘……”杨金水:“去吧。”李玄这才迈过门槛,轻轻地将门带上。

李玄比马宁远聪明多了,出了这么大事情,肯定有人要顶罪的,他是稀里糊涂做了牺牲品,商量坏事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。杨金水的冷静也让李玄明白肯定事出有因,但是他也不能问,不敢问。现在知道得越少真追查起来就越安全。

胡宗宪大声问道:“河道监管呢?”“去布政使衙门、按察使衙门和织造局报险情去了!”那亲兵队长也大声答道。胡宗宪:“险情到底怎样?他是怎么说的?”亲兵队长又大声答道:“好像是说九个县每个县的堰口闸门都裂了口子,沙包扔下去就冲走了,根本堵不住!”胡宗宪剧烈一震,又一道闪电把他照得浑身惨白。“天地不仁哪……”胡宗宪这句话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雷声吞没了。亲兵队长大声地:“大人,您说什么?”胡宗宪:“去淳安!”亲兵队长大声地对大坪里的士兵喊道:“快,把轿抬过来!”“牵马!”胡宗宪吼断了他,紧接着大步走下台阶,向雨中走去。那亲兵队长慌了,举着伞连忙跟了下去,一边大声喊道:“马!快将部堂大人的马牵出来!”一匹硕长的黑马从大门中牵出来,紧接着一个亲兵挽着一件油衣奔到伞下胡宗宪的背后,将油衣张开,胡宗宪两臂往下一伸,那亲兵把油衣腋口对准胡宗宪的双手往上一提,紧接着将油衣的帽子往他头上一罩,转到他身前替他系好胸前的系带。

闪电一道接着一道,雷声中雨下得似乎更大了,那匹大黑马定定地站在雷电和暴雨中一动不动。亲兵队长扔了伞,搀着胡宗宪的一条手臂往上一送,胡宗宪跨上了那匹大黑马。亲兵队长这才领着所有的亲兵都翻身上了马。胡宗宪:“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大营,叫戚总兵和谭参军领一千兵即刻赶到大堤,派兵分驻各个堰口抢险,然后叫他们二位赶赴淳安见我。”亲兵队长大声答道:“是!”接着马头一摆,领着两骑亲兵向雨幕中驰去。紧接着,胡宗宪两腿一夹,率先向雨幕中驰去。十几骑亲兵紧跟着他驰入雨幕。

胡宗宪是完全不知情,第一反应是监管失职造成的豆腐渣工程,所以才第一个找河道监管,看看如何补救才能把灾害减小。天灾引来人祸,无论如何对胡宗宪来说这个关口是难以过去了。

一张大圆桌,摆了酒筷,菜已经上了几道。几个人仍坐在大厅两侧的座位上,显然在等着谁。一个长随疾步走了进来,趋到郑泌昌身后低言了几句。郑泌昌眼中掠过一丝不快,可也就是一瞬间,接着站了起来:“杨公公不来了,我们给马大人他们三个压惊吧。”何茂才的不快却立刻发泄了出来:“他是掌纛的,这个时候要决断大事,他倒不来了,这算什么?”他的这几句话立刻在马宁远、常伯熙和张知良的身上起了反应,三个人脸上都显出了阴郁,闷闷地站在那里。沈一石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犹疑,可是很快消失了,他和平常一样,平和地望向郑泌昌和何茂才。郑泌昌这时必须出面压住阵脚了,他先给何茂才递过去一个眼色,接着说道:“那我们先议,议完了再请杨公公拍板。马大人,你是第一功臣,今天你坐上首。”“什么功臣,天下第一号罪人罢了。”马宁远的声音有些嘶哑,“到时候砍头抄家,各位大人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就是了。”说着他首先就在打横的那个位子上坐了下来。听了这话,常伯熙和张知良也是一凛,互相望了一眼,跟着在下首的位子上闷坐了下来。郑泌昌和何茂才也对望了一眼,两人这才走到上首,同时端起了酒杯。郑泌昌:“为朝廷干事,功和罪非常人所能论之。只要干好了改稻为桑这件大事,功在国家,利在千秋。田淹了,不饿死人就什么都好说。沈老板,买田的粮食要加紧抢运,饿死了一个人,那便是罪。”沈一石也站在打横的位子前端起了酒杯:“各位大人放心,有一分田我就有一分粮,饿死了人,我抵命去。”说完立刻将杯中的酒喝了。“这下该放心了吧?”郑泌昌举着酒杯望向马宁远。马宁远端着酒杯站了起来:“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谈不上放心不放心。听说部堂大人已经去了堤上,我要是还在这里喝酒,那便是没了心,也没了肝肺!”说完这句,那酒也没喝,搁下杯子大步走了出去。几个人都被他晾在那里,面面相觑。常伯熙和张知良也慢慢站了起来,望向郑泌昌和何茂才:“我们要不要去……”

百姓们都要被淹死了,这边还在“庆功”,画面好生和谐。杨金水何等聪明,这时候不来,摆明了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,不想再掺和进去了,剩下的就像他说的“让他们地方衙门的人自己跟自己踹被窝去”。马宁远这时终于想到杀头了,可笑的是两位知县居然在问“我们要不要去”,身为地方父母官,居然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?

“堵不住吗?”胡宗宪显然感觉到了走到背后的谭纶,依然望着黑沉沉奔腾汹涌的河流,声音十分低沉。“事先毫无准备,堵不住是意料中的事。”谭纶的情绪十分激愤,“九个县,九个堰口,我们这里堵不住,那八个堰口更堵不住。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!”胡宗宪:“那天马宁远送我山参,我就该想到的。几百万生民,千秋之罪呀……”“如此伤天害理,遍翻史书,亘古未有!任谁也想不到……”谭纶接道,“看这个样子,得分洪。”

胡宗宪一凛,没有立刻接言。谭纶:“淹九个县,不如淹一个县、两个县。到时候赈灾的粮食也好筹备些。”胡宗宪:“元敬也这么想吗?”谭纶:“也这么想。但这个决心要你下。”胡宗宪又沉默了,良久才说道:“对淳安、建德的百姓也不好交代呀。”谭纶:“先尽人事。元敬准备让兵士们跳到决口里去堵一次。能堵上,便九个县都让人去堵。死了人还堵不上,对百姓也是个交代。”胡宗宪慢慢转过了身子,火把光下那张清癯的脸更显憔悴了:“那也得赶紧疏散百姓。”谭纶:“已经安排了,好在四处是山,百姓疏散很快。”

胡宗宪的目光慢慢望向决口方向,就在这时,那边传来了戚继光的下令声:“结成人墙!跳下去,再推沙包!”胡宗宪走到戚继光面前:“这些弟兄的名字都记住了吗?”戚继光沉重地点了下头。胡宗宪:“如有不测,要重恤他们的家人。”戚继光又沉重地点了下头。胡宗宪抬起头面对站在沙墙上那列士兵,双手一拱,大声地:“拜托了!”

齐大柱:“戚将军,那边都是我们的父母和我们的妻儿,要跳也应该我们跳!那天,你把官兵弟兄带走不踏我们的青苗,我们就已经认你了。你就把我们也当你军中的弟兄吧!”戚继光:“你就是那天带头闹事的那个人?”齐大柱:“是。”戚继光:“知不知道那天在总督衙门是谁放了你们?”齐大柱:“知道,是总督大人。”戚继光:“知道就好。那我们就都听总督大人的。总督大人有话要讲,你们先起来,叫父老们都起来。”“是。”齐大柱大声回应着站了起来,“乡亲们都起来,总督大人有话要对我们说。”

水火无情,事到如今只能被逼分洪。胡宗宪此时终于明白,马宁远是完全知道的,此时面对滔天洪水,只好选择水淹淳安,建德两地。“如此伤天害理,遍翻史书,亘古未有!”谭伦这句话说到痛处了,自古除了打仗攻击对手,哪有自己制造水灾祸害生民的,这一场水患带来的不仅是百姓的苦难,还有朝局的加速分化与对抗。

“分洪了!”看见杨金水从里间侧门一走出来,何茂才便急着嚷道,“只淹了淳安一个县和建德半个县!”何茂才:“这样一来沈老板五十万亩,改稻为桑的田就难买了。”沈一石也接言了:“没被淹的县的田也可以买,但备的粮食恐怕就不够。青苗已经长了一半,没有四五十石一亩买不下来。”杨金水不吭声,默默地听着,这时将目光望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泌昌。

“都被打乱了。”郑泌昌一开口便显出忧心忡忡,“听说分洪的时候那个谭纶也在场。”杨金水的脸上这时才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。郑泌昌:“这件事我们是瞒着他干的,可背后却是小阁老的意思,这点胡部堂应该知道。现在他这样做到底怎么想的,我们摸不透。”“他什么时候回杭州?”杨金水终于开口问话了。郑泌昌:“已经回到总督衙门了。”“什么?”杨金水倏地站了起来,“回了总督衙门也没找你们去?”郑泌昌:“我和何大人纳闷就在这里。按理说赈灾调粮也应该找我这个布政使衙门……”杨金水两眼翻了上去,在那里急剧地想着。

“不怕!”何茂才嚷道,“改稻为桑是朝廷的国策,推不动才是个死。他胡部堂在这个时候要这山望着那山高,阁老还没死,吕公公也还掌着司礼监呢。”“你不怕我怕。”郑泌昌接言了,“马宁远到现在还不见人,要是把毁堤的事透了出去,我们几颗人头谁也保不住。”杨金水的目光又盯向了郑泌昌:“马宁远找不着人了?”郑泌昌:“是。派了几拨人去找,杭州府衙门和河道衙门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。”“那就是被胡宗宪找去了。”杨金水的眼睛望向门外。

郑泌昌:“我也是这样想。”杨金水:“他不找你们,你们去找他。”何茂才:“见了他怎么说?”杨金水:“不是让你们去怎么说,而是看他怎么说。”郑泌昌:“我们去吧。”

沈一石作为首富,这点规矩还是懂的,官府的事情尽量不要参与,自己主动退了出去。一个制造局总管,一个布政使,一个按察使,这时候不去想抗洪救灾,又在这里盘算起生意来了。杨金水聪明,知道马宁远找不到,肯定是被胡宗宪叫去了。他这时担心的也是马宁远会不会把他们全部供出来,所以才要两人去胡宗宪那里去探探口风,这样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,毕竟真捅出来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。

“我对不起部堂。”马宁远还是开口了,声音由嘶哑转成喑哑,“但我对部堂这颗心还是忠的。”胡宗宪仍微闭着眼,脸上无任何表情。马宁远:“我是个举人出身,拔贡也拔了几年,当时如果没有部堂赏识,我现在顶多也就是个县丞。我,还有我的家人,做梦也没想到我能当到杭州知府。从那年跟着部堂修海塘,我就认准了,我这一生,生是部堂的人,死是部堂的鬼。现在我终于有个报答部堂的机会了……”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,伸手去解案上那个包袱的布结。包袱打开了,里面是一顶四品的乌纱和一件四品的官服。马宁远双手捧起那个敞开的包袱“这个前程是部堂给我的,我现在还给部堂。什么罪都由我顶着,只望部堂在阁老和小阁老那里,还有裕王他们那些人那里能够过关。”胡宗宪的眼睛慢慢睁开了,接着慢慢站了起来,从案前走了出来,走到签押房的屋中间又站住了,两眼望着门外。马宁远捧着那个包袱慢慢转过身来,又慢慢走到胡宗宪面前,将包袱伸了过去。啪的一声,胡宗宪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掌!挨了这一掌,马宁远的身子挺得更直了,双手紧紧地抓着那个敞开的包袱,两眼深深地望着胡宗宪。“自作聪明!”胡宗宪的声音很低沉,但透着愤恨和沉痛,“什么阁老,什么裕王,什么过关,你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!这么大的事,居然伙同他们瞒住我去干,还说对我这颗心是忠的!”马宁远:“我不想瞒部堂……更不会伙同任何人对不起部堂……天下事有许多本是‘知不可为而为之’。”胡宗宪的两眼茫然地望向马宁远,渐渐地,那目光中满是痛悔,又透着陌生。

马宁远此时依然觉得这么做事为了能让国策推行,好让胡宗宪过关,却没有想到事情一旦捅开,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到清流手里,光奏疏都能把胡宗宪给淹死,更不要说浙江官场又有多少人要被牵连。那一巴掌下去依然没有能让马宁远悔悟,对于这种为自己着想的“愚忠”方式,胡宗宪只怕是既痛心又无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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